——读《冯谖客孟尝君》

      古籍《战国策》有文《冯谖客孟尝君》，记述了战国时期一个叫冯谖的人，寄食齐国的孟尝君田文，为其审时度势，深谋远虑，营就三窟(三件能使孟尝君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大事，即“狡兔三窟”之谓也)，使孟尝君“为相数十年，无纤介之祸”(所引乃原文或其译文，下同)的史实，较之同时期齐名的赵国平原君赵胜、魏国信陵君魏无忌、楚国春申君黄歇，暮年潦倒、晚景惨淡乃至家国不保、命丧歹人，真是一个天，一个地，迥然有别矣。
      文籍记载，冯“贫乏不能自存”，又(自供)“无好”、“无能”，可谓弱势团队中非常弱势的一员，孟却“笑而受之”。但其左右皆“贱之”，“食以草具”，给冯谖吃粗劣的伙食。冯不乐意，弹着剑发起了牢骚：“剑啊，我们回去吧，吃饭没有鱼啊！”给他吃了鱼，冯还是有牢骚：“出门没有车，剑啊，我们还是回去吧！”一副要摞挑子不干的样子。直到孟给了冯车子，又派人“给他的老母亲吃用，不使其匮乏”后——也就是说孟不仅给冯安排了工作，给足了待遇、还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，从温饱到小康，从其身到其家后，冯才“不复歌”，不再争待遇、发牢骚了。这样宽厚仁义的主子，应该是自己的知己、要报答他了……
      机会来了，孟要找一个通晓财务的人去他的封地薛 (今山东枣庄一带)收债，冯主动请缨，领下了这桩不好办的差事。成竹在胸的他，早有准备，要为孟关爱他封地的子民做篇大文章。到了薛地，冯一分钱也没有去收，而是假借孟的名义，召集大家，“把债券赐还给老百姓，一把火把债券烧了个精光”，为孟购买“仁义”回来了(《史记》记载有所不同)。孟闻知虽然很不高兴，但也只说了句：“好吧，先生，就算了吧！”真是宽厚得可以了。
      这就是冯为孟营就的第一窟：矫命市义，赢取民心。文籍记载，冯“烧其券”时，“民称万岁”，可见老百姓是多么的感恩载德；后来的事实也的确如此。齐王担心孟的权势和声望，找借口免了孟的职务，孟只好回到封地，“未至百里，民扶老携幼，迎君道口”，场面是多么的感人！
      冯洞明世事，看出齐免孟相位，正好给了其它诸侯国重用孟的机会，孟的声望是诸侯各国梦寐以求的。这时失势的孟，“食客三千”纷纷离他而去，《史记》载：“自齐王毁废孟尝君，诸客皆去”。而冯始终不离不弃，在劝慰失意的孟的同时，主动提出“为君复凿二窟”，面对门客纷纷背弃他的局面，孟毫无顾虑，毫不犹豫，给冯充分信任，并备足了经费物资，保障后勤服务，让冯放手到梁国去游说；冯集组织、指挥、外交、宣传、谋划于一身，又是编剧，又是导演，又是演员，鞍马奔波，先让梁国“虚上位”、“遗使者”、“备重金”、“往聘孟尝君”，后又让“齐王闻之，君臣恐惧”，“遗太傅”重礼谢罪，恢复了孟的相位。这便是营就的第二窟：计复相位，重掌大权。
      冯趁热打铁，因势利导，要孟“请先王之祭器，立宗庙于薛”，这在神本的古代，宗庙神器，象征着国之根本，神圣不可侵犯，真个了得！孟当然可以“高枕而卧”，平安无事了。民心、大权、神祐三窟，犹如三座坚不可摧的堡垒，保孟尝君一生平安，这都是敏者冯谖所建的功业。而非孟这样礼贤下士的宽厚领导，又何来冯之功业呢？
      敏者应该得到领导的支持，得到领导的信任，满足他的合理要求，保证他的福利待遇，保障其工作的经费物资和后勤服务，对其工作还应有必要的谅解和宽恕。敏者高瞻远瞩务实创新常有唐突乃至荒唐之举，曹雪芹就说他的旷世之作《红楼梦》是“满纸荒唐言”。没有领导的宽厚，敏者很难高端策划，建功立业。但敏者必经忠诚。不守信诺，出尔反尔、朝秦暮楚，本领再大，才华再高，也绝不是真正的敏者，不忠诚的敏者，只能是个投机者，聪明总被聪明误。我们希望敏者有真本领、有好才华，文韬武略，天文地理、人文科研、乃至三教九流，越高超越丰富越好，但首当其冲的是忠诚！
      “宽能得众”、“敏则建功”，是儒家理论核心内容的组成部分，宋朝的大政治者、大改革者曾在《读孟尝君》一文中这样评价过孟，说“孟尝君不过是鸡鸣狗盗人的首领罢了，哪里足以说他能招纳到有真才实学、雄图大略、助主立业、匡世济时的人才呢？有的也只是有点小技艺，类似学狗盗学鸡叫的一批混混而已……”，且不说鸡鸣狗盗之徒，曾解孟尝君困厄危难于一时，也不说这位改革大家胸中之垒块，单就冯谖的大眼光，大智慧、大谋略、大作为，就足以证明此评失之偏颇。不过，此评也告诉大家，宽能得众，纵然是沙里淘金，也终有所获。但宽也能贻患，正因为孟尝君“鸡鸣狗盗盈其门”，甚至不乏亡命江湖的罪犯遁迹其内，当时齐国的治安就很有问题，且一直影响山东的治安，这不是本文所要论及的。
◇  职大支部  唐双朔